梅雨時節
從小就喜歡夏天,原因很簡單,夏天到了,雨就多了起來。一般而言,沒有人不喜歡雨。
雨水,四季都有,只是到了夏天,她才顯得更殷勤、更豐滿、更可人。“六月天,娃兒臉,說變就變。”剛剛還是陽光燦爛,一會兒工夫就電閃雷鳴,大雨滂沱,最奇妙的是哪怕是在同一座城市,卻是“東邊日出西邊雨”。整個世界,好像雨成了主宰。
少年時,對于夏雨的一些特征一直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上了中學后,從我最尊敬的地理老師趙老師的生動講述中,我才知道她的來龍去脈。
每年六七月份,在我國江淮地區,冷暖空氣激烈交鋒、碰撞,于是形成大范圍的降雨,因為有碰撞,所以產生火花和巨響。大部分夏雨形成的時期正值江南梅子成熟,所以人們稱她為梅雨。名字很詩意,但面目很猙獰。在很長一段時期內,梅雨左右搖擺,南北飄逸,給江淮地區的工農業生產制造出許多麻煩。
然而對同一件事,不同的人的認知往往就大相徑庭。在我的心里,對于梅雨,我只屈就,不排斥,甚至喜歡更多一些。
梅雨的磅礴是我喜歡的。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有性格,梅雨也不例外。我綜合了一下,四季的雨,只有梅雨很熱情,只有她最飽滿,也只有她更大氣磅礴。
春雨是矜持的。她來之前,往往要醞釀一番;來之后,要徘徊一番;歸去了,還要回味一番。一場春雨,沒有幾天翻來覆去的折騰,無法盡情。
秋雨是自私的。她來了,總要帶走一點什么;回去了,還要破壞一些什么。這也是很多人對秋雨頗有微詞的原因。
我們這是北方,冬天很少下雨。就是有一些雨水,也大多化作了晶瑩的雪花,“在晴天之下,旋風忽來,便蓬勃地奮飛,在日光中燦爛地生光。”魯迅的文字,生動地詮釋了冬雨的特色。
梅雨的性格是與眾不同的,她襟懷坦蕩光明磊落。她來了,一定是要給你一些提示,讓你有所準備,哪怕只有幾分鐘的時間,比如有一陣風從你身邊吹過,一團烏云在你頭頂翻滾,如果你還沒有察覺,那么就會又來幾道閃電、幾聲雷鳴,如果這些還沒有引起你的警覺,那只能給你說一聲抱歉了。“嘩啦啦下雨了,看到大家都在跑……嘩啦啦淋濕了,好多人臉上失去了笑,無奈何望著天,嘆嘆氣把頭搖……”其實,早晨你出門時,那滿天的霞光,已經在暗示你:“看著天色不對,最好把雨傘帶好。”所以,我對夏雨,一直心懷敬佩。
“好雨知時節”,梅雨還有一個品性就是善解人意。
經過了一個少雪的冬天,又經過一個干燥的春季,樹木、小草,田野里新播的玉米、大豆都在等待一場滂沱大雨,梅雨知道農人的心思,所以在人們最需要的時候,瓢潑而來,傾盆而下,急驟狂暴中含情脈脈,撼天動地里又不乏風情萬種。
不過,梅雨也不是完美無缺的。只幾天的工夫,河水滿了;小池溢了;有些低洼的玉米地、大豆田,招架不住梅雨對她們扯天扯地的大愛,只好匍匐在積水了,向主人討要救命的秘方。
我們村東邊是一座小山,山不高,山上的植被也不多,滿足不了山泉形成的諸多條件,所以泉水叮咚的美景,村民們只能在夏天去享受。幸運的是那道季節的“小河”,正好經過我家的門前,每到六七月雨水突來的時刻,我都發瘋似地跑出家門,赤腳站在澗水中,一任噴薄的山水漫過我的雙腳、小腿,心里涼爽而得意。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梅雨時節,雨中、雨后,最嘹亮的就是蛙聲。“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我們這里不是江南,沒有水稻,但那蛙聲肯定不遜江南。
雨季,水多,偶爾有小孩子溺水的事故發生。
暑假里,我們只要走出家門,父母總會永恒不變地告誡:千萬不要到河邊去,危險!我們嘴里答應著,心兒早就跑到了河邊。
我喜歡梅雨。一個夏天,充足的雨水,熾烈的陽光,讓森林、濕地瘋狂地擴張;讓草場、田野上的植被,野蠻地生長。
我喜歡梅雨,她豐富,不矯情;她坦蕩,不造作;她自信,不盲從。
□張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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