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去種瓜
星期天的早晨早早起床,吃掉一大碗米飯,一大碗菠菜湯,帶著飽脹與滿足跟父母上山,直奔我家山場。
山場也是柴場。冬天,可以把榛柴和灌木割了當柴燒。榛柴每隔兩三年可以割一次,一次割小半面山坡已經足夠。父親愛惜土地,看不得榛柴茬子下面的黑土只侍養一季新長出的榛柴幼苗和荒草,浪擲了從春到秋的雨露陽光。
山的坡度不大,從山腳往上望,一片閃爍的新綠昭示生命的蓬勃與輝煌,那里長滿新發的榛樹,樹苗一律一尺多高,細小的枝條,鮮嫩的葉子,讓人忍不住要折一根放到嘴里細嚼。貓爪子、大葉芹、猴兒腿、蕨菜……各種野菜與雜草混在榛樹茬子之間,采山菜的人在山間踩出不規則的小毛毛道。
父親不會在自己的山場開荒種田,要保留足夠的柴源留待做飯與取暖。父親看中的是山場的邊角余料,比如松樹林邊、莊稼地和樹林交界的地方……父親見縫插針,用鎬頭在榛柴的邊緣地帶壘起隨形就勢的土壟,稱之為“打瓜趟子”。我和母親亦步亦趨,在土壟上踩一個腳印,把角瓜籽放進去,再用腳抿一下,蓋上土,瓜,就算種好了。
父親不放心,回頭抽查,看我們放了幾顆瓜子,腳窩踩得深淺,土蓋得薄厚,但不會像種大田要求那么嚴格。
不長榛柴和灌木的地方,父親薅掉荒草,淺淺備了壟,讓我們種上葵花籽。父親的眼里,每一抷黑土都應該長出有用的作物。
種瓜時節,大田早已種完,連自留地和小塊地也種滿了蔬菜和莊稼。父親心情大好,也不呵斥我們,只哼著曲兒漫山遍野地走,他看中的地方,便打一兩個“瓜趟子”,或者,看到山野菜,就喊我們去采摘。天氣那么暖和,火熱的太陽炙烤大地,植物們瘋狂生長,我們大汗淋漓。有時手上沾了土,擦汗時不小心抹到臉上,變成小花臉,母親抬手在衣襟上蹭兩下,給我們擦臉。
倘若種得不多,就“貪個晌”,午后一兩點鐘到家,或者帶上飯盒,胡亂吃一口,繼續種瓜采菜,直到日頭卡山,我們才拖著酸軟的腿往家走。
瓜要分批種,這樣才能更長久地吃到鮮嫩的角瓜。第二次去種瓜時,頭一次種的瓜已經長出“倆夾巴”(即兩片子葉)。小小的葉片像放大的豆瓣從土里拱出來,拱得黑土裂了縫。青綠的橢圓形葉片,淺綠幾乎透明的葉柄,在鵝黃的山草之中鶴立雞群。
等到長出掌狀大葉,父親晨起時便去間苗,不到半尺長的瓜秧鮮嫩肥美,可以清炒,也可以炸醬。瓜苗太多,大多丟在山上,只有特別肥壯的,父親才會用榆樹條捆了,回家丟給母親,母親便擇洗烹制之后端上餐桌。
小滿之前,父親不停地播種,“立夏到小滿,種什么都不晚”,播下一把種子,秋天就能打下一擔糧食。
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上山去摘瓜。角瓜之所以種在山上,就是因為它喜歡攀爬,不懼野草和灌木。角瓜不但不會被瘋長的野草欺死,還能把它們當成墊腳石,踏著野草和灌木不斷向上,開花結果,按照自己的節奏走入豐收的季節。
秋天,要趕車去收瓜。順著瓜藤往前摸,有的瓜躲在山坳里,有的攀到樹杈上,每個瓜趟子都能收獲大半車橙紅翠綠的大角瓜。
老瓜打了皮,瓤可以喂豬,瓜子可以出售,也可以當作孩子們的小零食。
其實老瓜跟土豆燉了,又面又甜,很好吃,放到倉房里,一直能吃到落雪。
我們夢寐以求的綠色食物,在那個年代,連豬也可以分享得到,因此,那時候的豬肉芳香四溢。
盧海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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