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調動，單位離家很遠，我在單位附近租了房子。房子破舊，因一直出租，歷任租客都是暫居，誰也不會愛惜，墻皮脫落，墻上到處都是釘子，我租下它完全是沖著房租便宜。

剛搬進出租房不久，有事詢問鄰居大姐，一進門我便被大姐家吸引了——太漂亮了，水培蔬菜隨處可見，陽臺上、客廳里、書房里，連廚房里都有。大姐說，她也是租的房子，不想投資去裝修，思來想去不如在家里種一點綠植“遮丑”，有朋友推薦她在家里水培蔬菜，比養花強多了，既美觀又能吃，是經濟實惠的“蔬菜”裝修。

大姐開始網購蔬菜種子和水培蔬菜的箱子，后來種的時間久了，便開始自制營養液和箱子，一次性的外賣湯盒，大姐發現質量不錯，便收集起來，自己做了一組水培箱子。水培蔬菜一年四季都可以種，想吃什么種什么，不僅省下了一筆菜錢，最關鍵的是看著一箱一箱綠油油的蔬菜，心里敞亮。

我當下決定跟著大姐學種菜，順便也“裝修”一下出租房。大姐拉我進了一個菜友群，群里高人真不少，有個叫芳兒的群友，她家是小戶型，陽臺也不大，但她在陽臺外搭了一個半籃形鐵橫架，里面放上土壤，種上蔬菜。芳兒說外國人是將花種在窗外供他人欣賞，她是將菜種在窗外，一樣養路人眼。菜種在窗外還讓她收獲了好人緣，芳兒說有一年她家香菜高產，自己吃不了，便在窗外豎起了塊木板，上面寫著：香菜免費送。真有鄰居做飯沒香菜了，敲門取菜的。免費送的蔬菜不僅增進了鄰里感情，而且很多鄰居都跟她學習種菜，現在鄰居都變成菜友了。

芳兒是位很有情調的女人，她家不用的舊柜子、櫥子都被她改造成“菜地”了，一層種一種蔬菜，每一層都有自己的風景，而且她還讓老公在柜子、櫥子下面安裝了小輪子，菜地可移動，既保證蔬菜有足夠的日照，又可以當墻用，將家里的空間間隔成一個個獨立的小格子。“菜地”每移動一個地方，感覺家里都會大變樣，相當于換了個居住環境。

種菜就像養孩子，需要耐心和時間，芳兒說自從家里開始種菜，她都沒時間玩手機了，下了班就伺候她的菜地。還號召老公、孩子都參與進來。為了提高他們的積極性，芳兒家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比賽看誰種的菜好。現在住在城里的孩子接觸大自然的機會太少了，芳兒種菜的初衷是陪孩子玩的，沒想到種著種著種出了名堂。芳兒老公現在也成了種菜高手，他是農村出來的孩子，對農活不陌生，芳兒經常向他請教種菜的問題，他得意地說，自己在家里終于有一樣說了算了，那就是“菜事兒”。沒想到種菜還種出了夫妻共同話題，種出了家里男人的地位。

汪曾祺喜歡逛菜市場，“看著生雞活鴨、鮮魚水菜、碧綠的黃瓜、彤紅的辣椒。熱熱鬧鬧、挨挨擠擠，讓人感到一種生之樂趣。”煙火凡塵，普通人的小日子，時間和金錢不足以撐起詩意的遠方，但只要走心，一菜一蔬也能讓平淡的生活樂趣滿滿，生活有了趣味，樸素的日子也是良辰。

馬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