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草場村俯瞰。
朱陳村的歷史可追溯到南北朝時期。東魏武定六年(548年)設睢南郡,領斛城、新豐二縣。隋開皇三年(583年)廢。新豐縣撤銷建制后,此地歸屬符離縣,后屬宿縣。而“草場村”之名的由來,則與一段歷史變遷有關。
明朝初期,燕王朱棣北征,發(fā)現(xiàn)朱陳村地勢險要、隱蔽,易于聚草屯糧,便將這里作為草料場,朱、陳二姓全部外遷,邀請馬皇后表舅武忠一家來此看管草料。從此,朱陳村改名為草場村,武姓家族在此定居繁衍至今。
緣起:白居易與他的“世外桃源”
“徐州古豐縣,有村曰朱陳。去縣百馀里,桑麻青氛氳。……”
公元9世紀的一個尋常日子,白居易提筆寫下了這首長達340字的《朱陳村》。誰曾想,這一寫,就讓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山村,從此載入了中華文化的長卷。
詩中描繪的景象令人神往:“機梭聲札札,牛驢走紜紜。女汲澗中水,男采山上薪。” 織機聲聲,牛驢成群,女子在溪澗取水,男子上山砍柴,好一幅生動的山村生活圖。
更讓人心動的是這里的與世無爭:“縣遠官事少,山深人俗淳。有財不行商,有丁不入軍。家家守村業(yè),頭白不出門。” 在這深山之中,民風淳樸,人們守著祖?zhèn)鞯募覙I(yè),終老不離。這種生活,連今天的我們都不禁心生羨慕。
而最特別的當屬:“一村唯兩姓,世世為婚姻。” 朱、陳兩姓在這個世外桃源里世代通婚,繁衍生息。這個獨特的現(xiàn)象,后來竟成就了一段文化佳話。
佳話:“朱陳之好”的美滿寓意
說來有趣,原本只是一個小山村的婚俗,卻因白居易的詩而流傳千古,“朱陳”二字竟成了美好婚姻的代名詞。
《紅樓夢》第九十九回中,賈政看信時見到“金陵契好,桑梓情深。仰蒙雅愛,許結朱陳”的句子,這里的“朱陳”便是指兩家聯(lián)姻。
“朱陳之好”的典故,被歷代文人玩出了不少花樣。
五代畫家趙德元畫過《朱陳村嫁娶圖》,清末畫家劉云巢也畫過同題作品。著名書法家路蔭南、彭保昌等常為人書“朱陳花柳長生地,秦晉山河不老天”的喜聯(lián)。瞧瞧,都把“朱陳之好”和歷史上著名的“秦晉之好”相提并論了。
就連王安石也忍不住寫詩贊嘆:“相看楚越常千里,不及朱陳似一家。” 意思是相隔千里不如像朱陳兩姓那樣親如一家。
如今在草場村,還能看到當年朱陳兩姓為見證婚盟而植的兩棵唐槐。歷經千年風雨,樹干雖已中空,卻依然枝繁葉茂,仿佛還在守護著那些美好的姻緣誓言。
趣聞:蘇東坡的“糾錯”軼事
時間來到北宋,大文豪蘇東坡與朱陳村的故事開始了。
蘇軾在徐州當知州時,經常到轄區(qū)內的蕭縣視察。細心的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原來白居易老先生在詩里把朱陳村的地址寫錯了!朱陳村實際在蕭縣,不在豐縣。白居易詩“徐州古豐縣”中的“古”字,據(jù)《說文》:“古,故也。”“古豐縣”就是“故豐縣”,正合當時的隸屬實況。
元豐三年(1080年),蘇軾被貶黃州,在路上遇到老朋友陳季常。故人相見,分外親熱,陳季常拿出珍藏的五代畫家趙德元所作《朱陳村嫁娶圖》請?zhí)K軾欣賞。
蘇軾看著畫中朱陳兩姓嫁娶的熱鬧場面,感慨萬千,提筆寫下兩首詩。第一首夸贊畫藝高超:“何年顧陸丹青手,畫作《朱陳嫁娶圖》。”把畫家比作東晉大畫家顧愷之和陸探微。
第二首可就有趣了,他特意寫道:“我是朱陳舊使君,勸農曾入杏花村。” 這是蘇軾看了這幅畫后,想到白居易所寫《朱陳村》弄錯了縣屬。于是在詩文首句便強調自己曾經在這里做過官,親自去過朱陳村,最是了解這里的情況。他還在“我是朱陳舊使君”此句之下自注: “朱陳村在徐州蕭縣。”
不過蘇軾也很感嘆,此時的朱陳村已非白居易筆下的祥和景象,而是“如今風物那堪畫,縣吏催錢夜打門”了。
蘇軾的糾錯是否正確也有待考證,今天的草場村也有遺址和老物件印證此地是為朱陳村。
尋幽:今日草場村的詩意漫步
走進今天的草場村,依然能找到白居易詩中的那份意境。
村子四面環(huán)山,幾乎與世隔絕。東南是險峻的峭山,山腳下是白居易常去的流溝寺(現(xiàn)在叫大龍泉寺)。村東北有鷹嘴山、爬山,村南連著十里長山套,南接大五柳風景區(qū),村北不遠就是著名的蕭縣皇藏峪風景區(qū)。
最讓人流連的是村西的臥牛山,山下有黑龍?zhí)丁徸尤灞边€有一座水庫,岸邊的古橡樹林蔚為壯觀。
“女汲澗中水,男采山上薪”的景象,直到近年才因家家通上自來水而消失。這個曾經“去縣百馀里”的偏遠山村,在2018年修通了一條10.6公里的水泥路,村民出山再也不是麻煩事了。
現(xiàn)在的草場村,村民們因地制宜發(fā)展生態(tài)經濟,種起了櫻桃、杏、油桃、柿子、石榴等果樹,掛果面積達3000多畝。每年5月,紅艷艷的櫻桃掛滿枝頭,不施農藥,不施化肥,是真正的綠色食品。“縣遠官事少,山深人俗淳”的那份閑適與淳樸,依然能在這個山村感受到。
歸真:我們心中的那片田園
細細想來,朱陳村之所以能穿越千年依然打動我們,正是因為它承載了每個中國人內心深處的田園夢。
白居易筆下“黃雞與白酒,歡會不隔旬”的其樂融融,“生者不遠別,嫁娶先近鄰”的溫情脈脈,不正是我們現(xiàn)代人渴望的生活嗎?
《朱陳村》寫道:“既安生與死,不苦形與神。所以多壽考,往往見玄孫。”這種安然度日、身心不累、健康長壽的生活,何嘗不是人生至福?
朱陳村就像陶淵明的桃花源一樣,已經超越了地理意義,成為了一個文化符號,一個精神家園。無論時代如何變遷,我們心中總藏著對那種簡單、寧靜、和諧生活的向往。
時光荏苒,朱陳村變成了草場村,但那份詩意卻從未消散。它活在白居易的詩行里,活在蘇東坡的追憶里,活在《紅樓夢》的典故里,也活在我們每個人的心里。 文/記者 徐蕾 圖/特約攝影 武正彪
《朱陳村》
唐 白居易
徐州古豐縣,有村曰朱陳。
去縣百馀里,桑麻青氛氳。
機梭聲札札,牛驢走紜紜。
女汲澗中水,男采山上薪。
縣遠官事少,山深人俗淳。
有財不行商,有丁不入軍。
家家守村業(yè),頭白不出門。
生為陳村民,死為陳村塵。
田中老與幼,相見何欣欣。
一村唯兩姓,世世為婚姻。
親疏居有族,少長游有群。
黃雞與白酒,歡會不隔旬。
生者不遠別,嫁娶先近鄰。
死者不遠葬,墳墓多繞村。
既安生與死,不苦形與神。
所以多壽考,往往見玄孫。
我生禮義鄉(xiāng),少小孤且貧。
徒學辨是非,祇自取辛勤。
世法貴名教,士人重官婚。
以此自桎梏,信為大謬人。
十歲解讀書,十五能屬文。
二十舉秀才,三十為諫臣。
下有妻子累,上有君親恩。
承家與事國,望此不肖身。
憶昨旅游初,迨今十五春。
孤舟三適楚,羸馬四經秦。
晝行有饑色,夜寢無安魂。
東西不暫住,來往若浮云。
離亂失故鄉(xiāng),骨肉多散分。
江南與江北,各有平生親。
平生終日別,逝者隔年聞。
朝憂臥至暮,夕哭坐達晨。
悲火燒心曲,愁霜侵鬢根。
一生苦如此,長羨陳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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